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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歸塵知道,此刻,他的心臟正瘋狂跳動。
隻是心口那道未癒合的傷依然在隱隱作痛,叫囂著它因何而來。
群情激憤,喊打喊殺。
裴歸塵默然盯著,擋在他麵前的阿寶。
半晌,他想,她總是這樣心軟。
與此同時,徐老管家怒極冷笑:“死到臨頭!你這小賤蹄子也就隻能逞逞口舌之快。”
“徐老說的太對!!”刀疤壯漢,不知者無畏,狂妄叫囂:“今晚咱這些兄弟們就要替四位長老報仇!!小姑娘,你和你身後那大公子,要一起死嘍!到了地下去做鬼鴛鴦吧!哈哈哈!!!”
鬼鴛鴦這稱呼,著實刺耳。
臉色瞬變的阿寶,正欲反駁,左腕卻被攥住。
她愕然回頭,隻見病容憔悴的裴歸塵起身,又順手抄起了放在紫檀架的那件厚厚狐裘。
“遮著點,彆濺了血。”嗓音很啞。
而男人展開狐裘,替他麵前的小姑娘披好。
聞言,阿寶順著裴歸塵的視線,看向他正係狐裘絛帶的手,修長而淩厲。
被羞辱至此,裴歸塵他,竟然冇發瘋?
驀地,隻聽他沉啞又道:“待會,不要怕我。”
怕他?何必待會,她本就一直怕他。
等等……待會?
心底剛冒出不祥預感,她手裡的劍便已被裴歸塵輕易卸下。
驀地,衣著單薄的男人轉身,麵無表情地抬起劍鋒,直指徐老管家。
“殺我的辦法很多。”
“你們偏偏選了最蠢的一種。”
話音未落,熟悉的血腥味撲麵而來。
阿寶悄然後退,默默在床角找了處安全形落躲著。
今晚這場內亂,忠於裴南山的這部分手下,早有預謀。
為的不過就是一句,趁他病,要他命。
圍攻裴歸塵的這群人,武藝拳腳皆不凡,特彆是那刀疤壯漢,殺向裴歸塵。
竟是,同裴歸塵過了數十招。
無數刀光劍影在她麵前閃過,血肉橫飛,慘叫迭起。
而偷瞄這場內亂刺殺的阿寶,頻頻望向院門。
影衛禿鷲,為何至今未現身?
很可疑。
暗自盤算著,阿寶默默估量裴歸塵的勝率。
驀地,她竟發覺,是她想窄了。
以裴歸塵的縝密心思,她早該料到的,這場‘病重’何嘗不是餌?
更何況,單憑裴歸塵的劍術,根本無需影衛救駕。
瘋勁一上來,獨裴歸塵一人便可直接殺光這群有異心者。
破窗灌進冷風,吹亂裴歸塵的發,冷眸似冰刃。
已噤若寒蟬的徐老管家,見大勢已去,砰地跪下磕頭:“大公子饒命!”
手起劍落,徐老管家捂著噴血的脖子倒下。
而那一柄,刃已滿是缺口的劍,被裴歸塵隨手一丟。
轉身尋找阿寶的男人,視線定格。
快步走向那躲在床角的小姑娘,卻又頓住腳步,低頭看了看滿手的血。
與此同時,阿寶瞳孔驟緊。
裴歸塵身後不遠,適才倒下的刀疤壯漢竟還殘存一口氣,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。
眼看著刀疤,高舉刀對準裴歸塵。
背後有人偷襲!這句提醒就在唇邊,阿寶猶豫。
但裴歸塵卻已有所覺。
抬手回擋,左臂血流如注,順著指尖滴落。
但裴歸塵卻似生無痛覺,隻知奪下劍,乾脆利落地反手割喉。
刀疤的喉鮮血噴濺,身形劇晃,嘭地栽倒在地。
親眼目睹了這一幕,阿寶呼吸很亂。
而影衛禿鷲終於匆匆趕到,“大公子,照您的吩咐,已收網——”
“您受傷了?!”
阿寶選擇沉默。
若暴露她懂醫術,必定惹來裴歸塵懷疑。
但影衛禿鷲卻急得火燒眉毛,“但今夜叛亂,徐老他們殺了醫寮的所有大夫!!”
聞言,阿寶看向裴歸塵。
明明是滿手血滴滴答答往下落,他卻無痛覺般,隻沉默盯著她。
難道,他知道她是誰,甚至清楚她為玉簡而來?
頓覺悚然的阿寶,深呼吸。
如今,裴歸塵已比前世更早掌控了裴家,若他就此喪命,對她究竟是好是壞?
看向圓桌——徐櫻忘下的繡盒。
再收回視線,她看向裴歸塵,他依然沉默等著血流乾。
他在,逼她做選擇麼?
阿寶一動不動,風雪漸起,此刻屋內卻萬籟俱寂。
影衛禿鷲一臉茫然,卻下意識不敢開口。
充斥著血腥味的漫長死寂之後,阿寶沉默地拿起了繡盒。
裴歸塵被摁在圓桌邊,盯著阿寶用紗布一點點纏過他左臂傷處,亦一層層蓋掉了血。
“你要救我嗎?”他很想知道。
但她依舊沉默:“……”
裴歸塵抓住她手腕,沙啞追問:“適才你冇回答,留在我身邊,不好嗎?”
救一個無數次想弄死的人,阿寶已足夠煩躁:“不想。”
裴歸塵卻眸色一沉:“為什麼?”
“我有意中人。”
“誰?”裴歸塵明知故問。
阿寶隻好含糊其詞:“他陪我長大,是我認定的夫君。”
“是麼?”裴歸塵泄憤般,緊緊握住左手傷處,直到指腹觸到一片濕潤:“他如今,又在哪?”
見狀,阿寶抬眸,久久盯著裴歸塵。
“他在我心裡。”
而且,鳳燃皇叔答應來尋她,就一定會來。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