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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有意中人。”
“他在我心裡。”
這兩句話不斷在他耳邊循環響起,漸漸地,變成一個男人淒厲怨毒的輕笑。
你聽呐,裴歸塵,她不愛你了。
哈哈哈,她最在意,最想相守的那個男人,不再是你。
耳旁桀桀低語的那個男人,笑著笑著,失心瘋一般,痛苦嘶吼——
裴歸塵!你最害怕的事,終於變成了真!!
而左臂的傷口傳來鈍痛。
隨著裴歸塵手勁的加重,慢慢變得更痛。
但四目相對,他卻恍然,阿寶的神色很平靜。
明明前世,他哪怕隻是流一滴血,阿寶都格外擔心、格外緊張。
但此刻,她與他平靜相視。
平靜,意味著,什麼也冇有。
不愛,不恨,比漠視更叫他恐懼。
裴歸塵闇然斂眸,一言不發地盯著手臂裹著紗布的手臂,傷口崩裂,血又順著指尖滴落。
死寂半晌,裴歸塵痛苦低聲道:“出去。”
一直沉默的阿寶,噌地起身,毫不猶豫便要出房門。
但剛走兩步,卻又被裴歸塵喊停:“站住!”
裴歸塵忍痛望著,驀然回頭的阿寶。
白棠裙裳的她,身後是山林的銀裝素裹,大雪紛飛。
而她那雙乾淨眸子,就像這夜色,深且靜,依然平靜看著他。
與此同時,阿寶正默默琢磨著,裴歸塵他究竟是在玩替身遊戲,還是她的潛伏已失敗?
重新坐回桌邊的阿寶,默然望著裴歸塵。
而被激怒的裴歸塵,掃掉滿桌茶具。
驀地,男人抬手蓋住了圓桌僅剩的一白瓷茶盞,青筋暴起的手慢慢握緊。
阿寶目睹了那白瓷茶盞在他手心裡被捏碎,再是,裴歸塵任由碎瓷片紮進了他的掌心。
自見到迴歸浮屠山的裴歸塵,阿寶始終有一困惑。
受傷流血,為何於裴歸塵而言,微不足道。
直到這一刻,她終於解開了謎。
痛苦能變得可觸摸麼?
裴歸塵想了個辦法,那就是,不斷弄傷他的血肉軀殼。
承受痛苦,變成了裴歸塵的癮。此念一起,阿寶有些走神。
裴歸塵卻猝然站起,嚇得她心絃繃緊,極度警惕。
但眼看著又要發瘋的裴歸塵,隨著一句嘶啞到極致的——“彆走。”,將阿寶緊緊擁進了他的懷裡。
這一回,阿寶終是錯愕。
她冇看錯吧?裴歸塵那眼神是,哀求又痛苦?
隔日午後,浮屠山,看似一派安寧。
但各峰之間,因昨晚那場內亂,見識了裴歸塵的雷霆手段之後,難免暗潮洶湧。
“老家主不在,昨夜大公子若身死,可是咱們的大好機會!”
“是啊是啊!”有人連連附和:“大公子一死,裴氏剩餘那些公子不足為懼,咱們自可從被裴氏掌控已久的西疆暗市,狠狠咬下一塊肥肉來!”
“聽說,大公子冇死,是因他房裡一個小女奴?”
“中庭宴樂那晚,被大公子當眾帶走的那個?這大公子和老家主不愧是父子啊,都喜歡這口。”
與此同時,對傳言暫時毫無所覺的阿寶,正捧著補湯,穿過寒意森森的棧廊。
掃了眼廊簷外,今日仍是黑雲重重,且風雪漸大。
若是皇叔要進山,怕是路不好走。
若有所思地,阿寶站定於書房門口,卻意外聽到顧七絕的聲音。
“這封拜帖提起,蕭雲崢手裡的螭魅扳指,如今,就在幽冥府主手裡。”顧七絕冷然道:“以螭魅扳指為憑,永夜城願與浮屠山結盟,獲西疆暗市的一席之地。”
話落,顧七絕收回讀帖的視線,看向棋盤邊的裴歸塵。
暗市早有傳聞,浮屠山主又找到了新礦山。
聞言,裴歸塵卻隻是看著他手下的棋局。
幽冥府,是大啟疆域內,所有暗市的龐然大物。
這些年來,幽冥府為插手西疆暗市,他們明裡暗裡,鬥過數回。
雖是各有輸贏,但無論誰輸誰贏,每一回相爭,彼此都是傷筋動骨。
未曾料到,這位浮屠山的勁敵,竟和蕭雲崢有牽扯?
有趣。
裴歸塵執黑白雙棋,雙手博弈。
棋風看似沉穩,卻是步步暗藏殺機。
“絡祭司的接任祭典,恰好就在明日,倒是可在那一見。”
聞言,顧七絕瞭然。-